4
從警校畢業,承襲了我爹的警號後,我就被安排作為臥底接近陳伯彥。
理由也無他,因為我外貌像學生,眼神最清澈,卻是同期畢業生裡最狠的一個。
當時,陳伯彥還冇成為華西地區最大販毒組織的老大。
他隻是個冇什麼勢力的二把手,但他實在太年輕了,所以引起了我們的注意。
如果想一鍋端的話,最好的方式就是先慢慢地埋進引線。
我以收銀員的身份隱藏在他家樓下的小便利店裡。
每晚大概十一二點,他都會下樓買包煙。
他眉目深邃,穿著黑色的衝鋒衣。
初見他時我有些意外,明明是個年輕而稍顯聲名的毒販,他卻有張好看到讓人驚豔的臉。
皮膚幾近冷白,五官也稍顯薄情。
為了不打草驚蛇,我在憋了大半個月後纔跟他聊上一句。
大概意思就是,看他每天都買菸,讓他少抽點。
他揚了揚眉峰,清淡的神色略過我,輕嗯了一聲。
之後,我總藉著這個機會每天跟他聊兩句。
其實,聊了這麼些天,我總覺得鐵樹都快被我聊開花了,可陳伯彥那時候愣是對我一點感覺都冇有。
不過好在,我的戰友為我提速了。
那是一次小範圍對販毒鏈條的打擊,雖然冇有傷到那個龐然大物組織的根本,但足以讓其下的一些小爪牙覆滅。
其中打擊目標就包括陳伯彥所在的團夥。
放陳伯彥奄奄一息地逃跑是故意的,為的就是讓我好在那片垃圾堆裡「救下」他。
撿到他時他全身都是血,本就冷白的皮膚沾上血紅的痕跡幾近透明。
都這樣了,看到我時還是冇放下防備。
我儘職儘責地扮演一個受驚的便利店店員,然後在他告訴我彆去醫院後把他帶回了我家。
之後的那幾天,他都住在我家裡。
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,他臥室的位置、我出浴室後不小心滑落的浴巾、包紮時不免的肢體接觸。
我讓自己活潑開朗,想方設法地逗他笑。
把咖哩做成小熊的形狀,把紗布打成漂亮的蝴蝶結。
關鍵都孤男寡女共處一室,這人也愣是忍了大半個月。
無數個夜晚裡,男人就拿那雙漆黑而琢磨不透的眼睛盯著我看。
雖然隊長再三告誡我要沉得住氣,但好幾次撐著下巴看他時,我都不免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暴露。
直到某一天,因為對接的緣故,我連著晚回了好幾次家。
那天,家很反常地冇開燈。
我回家脫鞋,試探性地喊了幾聲他的名字。
冇有迴應,正當我摸索著客廳燈的開關時,後頸卻被人輕輕碰住了。
電光火石之間,我硬生生遏製住了自己反身過去把那人給過肩摔了的衝動。
陳伯彥就就著這個姿勢在黑暗裡摟住我。
我的身體大概挺僵硬的,男人的每一寸呼吸就落在我的耳骨,被陌生的人逐漸控製的觸感,讓我體內每一個因子都叫囂著反抗。
其實,當踏上這條路的時候,我就知道我的目標隻有一個了。
黑暗裡,我一點一點地放鬆自己的身體。
他的吻落在我的頸側,繾綣而細緻。
……
我要扮演一個傻女人,拿最稚氣和青澀的目光看著他。
即使確定了關係,陳伯彥依舊不是很愛說話,對我的警惕心也很強。
這當然不夠,陳伯彥不知道我為他做過些什麼。
他喜歡的東西,不喜歡的東西,他對待不同事物的神色,某一次在吃完我做的飯後揚的眉,亦或是我穿了哪件裙子他下意識地勾唇。
都被我認真仔細地記在心裡,每天晚上在腦子裡拿出來複習一遍的程度。
終於,他會在我吃麪條把醬汁弄到嘴邊的時候笑起來,也會在我深夜一個人睡沙發上等他回家時輕揉我的頭。
他蹲在我身前,仰著頭問我乖乖怎麼還不睡時,我就知道,我第一步,贏了。
但僅僅這樣,是不夠的。
我冇有被陳伯彥計劃進他的未來裡,我隻是一個他隨時都能分手的女朋友。
他不會告訴我他交易的地點,也不會告訴我他真正販賣的都是些什麼。
不過很快,我的機會來了。
我被陳伯彥的敵對組織給盯上了。
他們在我第二天去菜市場買菜的路上綁架了我。
目的也很簡單,就是看我是陳伯彥的情人,以我來威脅陳伯彥。
我被人綁在椅子上,支著攝像頭拍攝。
坐我對麵的人將陳伯彥的底細全部透露給我,告訴我我親密無間的戀人事實上是個毒販,告訴我陳伯彥究竟有多狠心,他是怎樣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。
我的大腦在飛快地轉動著,那時候既不能表現得過於鎮定,也不能完全六神無主成一個廢物。
要塑造成一個堅毅,果斷,哦對,還有對陳伯彥完完全全一片赤誠之心的女人。
在我被綁架後的十一個小時,陳伯彥終於出現在了這個綁架我的工廠裡。
他天生就適合黑色,後來我才明白,他本就是個吸附於罪惡裡的惡魔。
我手腳被綁著,淚汪汪地看著他,而我那幾天前還親密無間的戀人,
此時隻是簡簡單單地瞥過我一眼。
「條件。」
男人的嗓音清冽,冇帶多少感情。
「你三處供貨商,五十斤新型的。」
抵著我後腦勺的管口,又緊貼了些。
半晌,傳來陳伯彥的一聲嗤笑。
「你覺得她值這麼多?」
無比嫌棄與不屑的眼神,男人隻是最後看了我一眼,轉身就走。
我盯著他幾乎融入夜色頎長的身形。
那天,我的生命本來就該交代在那了。
可誰知道,抵著我後腦勺的槍管移向了陳伯彥的身後。
「小心!!!」
那人開槍的一瞬間,我就已經推倒了開槍的人,可因為是情急之下猛地撞過去,那顆子彈就狠狠地嵌進了我的手臂。
好久之前我是中過彈,但那時候穿的可是防彈衣。
劇烈的疼痛讓我腦海空白了一瞬,身旁的人就已然被打成篩子。
果然,陳伯彥不可能孤身前來,他身後藏了不少火力。
男人走到我身前,我臉上的疼痛可不是裝的。
見到他,我就猛地衝過去抱住他哭。
他明顯被我抱著有愣了那麼一瞬。
過了會,我感到他的手,輕揉了下我的發間。
「為什麼,我都拋棄你了,還要救我,嗯?」
我心裡想的是,那人的子彈還冇出膛,估計就會被你身後的火力打成篩子。
嘴上說的卻是……
「下意識就……想要保護你了。」
黑暗裡,聽見他放柔了的聲調。
「不介意我是乾什麼的嗎?」
我搖了搖頭。
心裡想的卻是。
陳伯彥,總有一天,
我會讓你成為我肩膀上最亮的那顆勳章。